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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媽媽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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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法厄同。”

他只是楞楞的重覆一遍。

要說感覺, 也完全說不出來有什麽樣的感覺。

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,少女已經全部說出來一遍了。

之前的那些事情,漸漸在腦子裏面連成一長串的線。

關於她的媽媽, 關於她出生的時候就要成為英雄, 關於是老師給她起的名字…

但是得不出來任何確定的結果。

他只是楞楞的站在那裏看著她。

少女沒有繼續看他。

她的眼睛落向了街道的某一處。

現在她們已經回到了現實的世界,而在她的視線的末端是——

燃燒著的火焰。

是以人類為原料燃燒著的火焰。

“現在有更加值得註意的東西。”她說。

在她的視線末端, 在火焰的旁邊,是跌坐在地板上的杜理。

杜理的神情有些茫然, 還有一些報覆性的快/感。

她的嘴角被打破了, 眼睛旁邊有淤青。

她的衣服有一些被撕爛了, 像是破布一樣搭在身上。

那兩名與她同行的男性不知所蹤。

在火光之中, 隱隱有什麽東西作為燃料,不斷的變黑縮小。

【…已經不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麽了。】

【那些人做了這種事情嗎?】

情況已經非常清楚地發生在了眼前。

法厄同朝著杜理走去。

在她的碰觸下, 杜理沒有任何的反應,依舊茫然的註視著眼前的火焰。

火光不停的燃燒,放大, 在街道上跳躍著。

即便外焰舔舐上了杜理的肌膚,也沒有讓她有任何的疼痛。

但是僅僅只是餘光觸碰到了顧優而已, 杜理就發出了像是碰到老鼠一樣的慘叫, 往旁邊蜷縮起來。

“沒關系。”

法厄同這麽說著, 手按著杜理的肩膀。

杜理的肩膀染上了塵土, 久不見光而白皙的皮膚被她的指尖按壓著, 仿佛要通過這一種接觸給她註入力量一樣。

“沒關系的。”

在法厄同催眠一樣的重覆低語下, 杜理茫然的表情消失不見, 取而代之的是泫然欲泣的樣子。

她的眼睛一點一點的往下耷拉,到最後緊閉起來。

從眼睛的夾縫之間,有大滴大滴的淚水湧出。

“我…我。”

她好像在說些什麽。

而接下來的話語被法厄同用擁抱遮蔽住了。

“沒有關系的。”

法厄同像對待嬰兒一樣, 溫柔地拍著她的後背。

顧優仰頭看著上方。

他之前在冥界待了整整一個晚上,或者說他睡醒耗費了不少時間,現在顧優的手表顯示的時間是早上六點。

照理來說不是陽光過於強烈的時候,但是現在,陽光簡直像是激光一樣刺著他的身體。

遠處的山變得更加小了。

“我們的海拔又上升了嗎?”他問。

“嗯。”她點了點頭。

“上升了一千米。”

“…一千米。”

“每一次下墜到冥界之後,表世界的海拔都會更上升一點,上升到頂端的時候,我就能夠去到那裏。”

“那現在要再去一次嗎?”顧優問。

“不,由於之前我墜入冥河,現在那一條道路已經開啟了。”

她這麽說著,顧優隨著她的視線看向某處。

原先他以為那個地方只是天空中的一個陰影而已。

現在註意看去的話,卻發現在天空中漂浮著一座山巒。

“那是我父親所在的聖山。”法厄同說。

“我們要過去那裏嗎?”顧優問。

杜理的表情就好像是突然意識到一樣,變得惶惶不安。

像是察覺到了顧優口中的‘我們’不包括自己一樣——本來也就不可能把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女性帶到神明所在之地。

她想要說話。

張開嘴,卻只是像是魚一樣的呼吸。

法厄同看著旁邊依然在燃燒著的火焰。

火焰熊熊燃燒著,裏面的東西一點點變小。

“你在這裏可以嗎?”她問。

杜理輕輕的呼吸著。

“這裏是不屬於任何國家的城市,如果有誰有資格審判你,那也只有冥府中的眾神而已。”

“你就隨心所欲地報覆吧。”

她這麽說著,輕輕撫過杜理眼角的淚水。

在法厄同的指尖上。有什麽液體在陽光中反射光澤。

像是被那光澤刺傷了一樣,顧優移開視線。

杜理擡起臉來看著她。

她好像想要說些什麽。

法厄同問她,“你還有什麽願望嗎?”

她沈思了一下,最後說出來的是“我不想回到原來的世界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讓我追隨著您吧,讓我下到冥府去吧,怎麽樣都可以,我不想回到原來的世界了。”

“就算過去也只會被嘲笑而已。”

畢竟是發生了這樣子的事情。

顧優想。

在現實世界中會有同情杜理的人,但是更多的人也只會說一些什麽,如果不是你怎麽怎麽樣。怎麽會發生這種事。

再怎麽樣,隨便把別人殺死,也太過分了。

之類的話語而已。

法厄同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這一點,沒有對杜理的任性說些什麽。

她只是再一次把杜理給抱住了。

杜理的臉靠在法厄同的白襯衫上,她的眼睛眨動之間,把襯衫的一部分布料打濕,變成了深色。

“我會給你的。”

她對杜理承諾著。

在旁邊的顧優想起她之前就是這麽對西比爾承諾的。

“我會給你的一個嶄新的,沒有任何人會嘲笑你的世界。”

不知道杜理有沒有理解。

但是這種時候,要給已經被不幸擊垮的人的永遠不是話語,而是要用行動來讓她們理解。

法厄同指了指火焰。

一簇火光靜靜地延伸到了她的指尖,又被她遞給了杜理。

杜理在握住了火焰的一瞬間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,火勢猛然增大了許多。

即便是隔著火焰,即便是認為裏面的人(燃料)已經死掉了。

顧優依舊聽到了裏面的淒慘的,完全不是人類,只像是野獸一樣的嚎叫。

那火焰一點一點的增大。

裏面的人叫得越來越痛苦。

杜理的臉上逐漸露出了笑容。

“您用什麽承諾我?”她謙卑的詢問。

“就用這熊熊燃燒的火焰。”法厄同說。

攀登聖山是一件很,十分,非常唯心的事情。

這麽說吧,在顧優看來,聖山就漂浮在雲層中的某一角。

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它若隱若現的影子,但是如果要他自己去爬,他走到死都沒有辦法走到那裏。

就算真的到了目的地,那畢竟是漂浮在天空上面的山,他也找不到上去的□□。

但是對於法厄同來說…

【簡直就像是霍格沃茲裏面的傳送術。】

她拉著他的手臂往前走,走的幾乎是一條直線。

明明處於現代都市,卻沒有任何障礙物擋在她的面前,這與其說是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一條留給自己的路。

【…倒不如說是所有的東西在她面前都自動讓開了而已。】

【很多的小說裏面形容神明目下無塵,原來是寫實的說法嗎?】

【畢竟是神明之女啊。】

她拉著顧優往前走。

這個城市真的小小的,而她的速度…

【雖然她的腳步不緊不慢,但顯然速度已經超過了一輛全速奔馳的跑車。】

沒過一會,他和她就到了城市的邊緣。

真的是城市邊緣。

之前說過這個城市的海拔上升了100米,第2次又上升了整整1千米。

這個城市與其他的所有地方都有分界線。

顧優從這裏望下去,下方是繚繞的雲霧。

他不小心把一塊小石子踢下去,過了好幾秒鐘,也有可能是好幾十秒鐘,才聽到小小的回音。

他甚至都不確定那個回音是不是自己的錯覺。

“…這麽高的地方。”

法厄同拉著他。

她沒有對他說些什麽。

他只能看到她的側臉。

她拉著他跳了下去。

那完全是在坐過山車。

一開始她和他下墜。下墜。下墜。

顧優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,縈繞在他耳邊的是自己的尖叫。

他像一個女孩子一樣尖叫著,緊緊的把法厄同的手臂抱在懷中。

法厄同的頭發被揚了起來,裙子也被揚了起來,她用一只手輕輕地按著。估計也沒有誰敢看她的裙下風光。

等到她們下落到了一定的程度,就好像是坐過山車坐到了底層一樣。

她們驟然上升。

下方的氣流像是橋梁一樣,托舉著她們的雙腳,把她們一直送往上邊。

在顧優的眼中,遠處原本只像是背景一樣的聖山,不斷的放大。

等到氣流從他的腳下消散的時候,他已經來到了聖山的山腳。

在他的面前,是延伸上去的金色階梯。

階梯看上去非常的幹凈。

這幹凈不是被打掃的很好的幹凈,不。跟所有的階梯應該有的那種幹凈感都不一樣。

【看上去更像是博物館隔著一層玻璃,旁邊還貼著不準拍照的那種工藝品。】

【這本來就不是給別人走的路。】

法厄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,直接踩了上去。

顧優跟在她的後面。

他原先以為這條上山的臺階是從之前開始就建立在這裏的。

不過後來才發現了自己的錯誤。

那並不是原先就準備好的路。

【而是法厄同希望在哪裏走,臺階就會自然的出現她的腳下。】

【…這是阿波羅為尋找自己的孩子專門開辟出來的道路。】

【而且…】

【在神話的記載中,聖山從來都不是日神獨自居住的場所。】

上面會有祂的侍女,還有各種魔獸,有的時候也會有其他神明過來做客。

【對於普通人類來說,不,哪怕是對於全希臘最著名的英雄來說…】

【那都是有去無回。】

【那些存在根本就不用對他抱有什麽樣的惡意,只是一點好奇而已。】

【就足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。】

那個時候他和她經過一個水泉。

道路的兩旁永遠綠草如茵。

顧優不知道現在自己所在的海拔是多少,但是既沒有感覺到刺眼的陽光,也沒有感覺到高海拔特有的氧氣稀薄和寒冷。

但是在這裏,一切都是美好。

兩天之後世界毀滅,下方的冥府,都無法影響到這裏。

“……”

他聽到了遠處的笑聲。

也感受到了拂過耳畔的春風。

他無可抑制的往那邊望去。

簡直像是從耳畔傳來的聲音,在耳朵裏面化作了一個鉤子,勾著他的臉往那邊轉過去一樣。

然後他失去了言語。

在視線的盡頭是十幾位少女。

少女的美貌絕非人類,比起心動,第一時間會產生的是恐怖感。

她們的容貌都很相似,像是以一個標準作為原型,進行粘貼再覆制,其中又有稍微一點基因突變一樣。

而如果要在顧優認識的人中選一個原型…

那麽一定就是法厄同。

她們有著半透明的淡藍色的身體,身上穿著輕薄的衣物。

上衣的下擺浸沒在水中,她們的下半身也自然而然的與清泉融化在一起。

自然而然的,一位水中仙女朝他看過來。

帶著邀請的笑容,少女對他伸出手。

顧優朝著那邊走過去

他並不是覺得自己能夠進去作為男人一逞雄風之類的。

恰恰相反,那個時候他的心裏面什麽雄心壯志都沒有,只是覺得自己很累很累了。

比起做一個人,他更希望自己能夠化作一條魚。

他偏離了日神為她們準備的道路。

少女握住了他的手臂。

她的手過於細膩了,簡直就像一汪水一樣,纏繞著他的手臂。

那水流逐漸的上升。上升。上升。

顧優一點點的朝著清泉壓去。

他的後頸被誰提住了。

“這個是我的東西。”法厄同只說了這麽一句話。

會在這個地方出現的,肯定比那些普通山林之間的水中仙女要更加高貴一點。

【從臉上看…搞不好和法厄同一樣,都有阿波羅的血脈。】

但是法厄同的眼睛只是這麽直直的看著她,甚至手上甚至都沒有威懾性的冒出火焰。

少女們宛如被驚嚇到的小鳥一樣,小小的啊了一聲,化作水花重新沈入泉底。

水面依舊是鏡子一樣的澄澈。

顧優被她提著,像是搖晃幹脆面一樣的搖晃了幾下,幾乎能夠聽到自己腦子裏面的水聲。

再放下來的時候,他重新恢覆了冷靜。

“我剛剛是…”

“哦,你有沒有看過神話?水澤仙女誘惑許拉斯的故事,差不多一個意思吧。”

“她們似乎很中意你。”

“畢竟普通的人類能來這裏當玩具的機會可不多…你剛剛如果掉進去的話,應該會變成一條魚吧。”

【變成一條魚???】

【雖然知道這些神明之中女性一般都相當的瞧不起男性,但是怎麽樣也沒有想到…】

“因為男性都是臟東西,水澤仙女的話,雖然可能也是我爸爸的孩子,不過一般都對處女神發誓過要保持貞/潔吧。”

【…保持貞/潔。】

彈幕很艱難的打出來了這四個字。

聽上去像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話語,還是由有一半神明血脈的超凡者說出來。

平常的話放在網上。有一大堆男性會興奮的要命。

但現在卻只是讓人毛骨悚然。

“如果是男性的話,碰到她們的瞬間就會被殺,不過如果是小動物就無所謂了。”

“變成魚的話,就可以一起玩耍了。”

這麽說著的時候,有一只小鹿不知道從哪裏跑了過來,親昵的蹭著少女的腿。

小鹿的神情看上去也是和這片仙境一模一樣的天真,它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這裏會發生什麽壞事情。

少女輕輕的摸著它的頭。

然後說了一句“真可憐。”

她的樣子並不像是對一個動物,反倒是像對一個匍匐在地的人一樣。

“……”

顧優想到了她之前的話語,心裏面猛的一驚。

“這個人原來應該也是非常了不起的大英雄吧。”少女為他解說著。

“如果不是中意的對象是不會被變成動物的。”

【?】

【還能更慘???】

“只會被詛咒,然後丟下聖山,渾身長瘡,三天之內被燒死而已。”

這麽說著的時候,她露出了一個笑容。

“你還蠻幸運的呢。”

“…嗯。”

顧優深刻的。非常深刻的。理解了這一切。

“但是你之前…”他想了想。

“之前那些水澤仙女面對你的時候…”

【好像害怕的非常厲害。】

【應該不是單純的力量差距吧…】

【就算是按照那些宮鬥劇裏面的‘誰比較受父親寵愛’說法,也至少會有一段交流才對。】

但實際上,在少女的雙眸註視下面,水澤仙女就真的像是被潑出去的水流一樣,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“嗯…”

少女有點若有所思。

“河流…這麽說吧,一切與水有關的東西。”

“不管是否被人類踏足過。”

“從那之中誕生的精怪,絕對無法違逆我。”

“……”

【……】

彈幕一片寂靜。

【這應該不是阿波羅賦予她的能力。】

【東方那邊的修真者也沒有聽說過哪一方面特別有這種能力的…如果說是有龍族的血脈,那倒是另外。】

【但是她從之前開始,展露的力量一直都是與火焰,還有單純的武術有關吧???】

【那麽…】

【聯想到之前她掉入冥河卻毫發無損…】

並且掉入冥河之前呢喃的那句‘媽媽’。

“…這和你的母親有關嗎?”顧優問。

“想聽嗎?”

顧優和她重新走在通往上方的路上。

這些臺階在少女的腳下延伸著,等待她踏上去。

卻在在顧優離開之後就迫不及待的潰散。

【差別待遇之明顯,簡直要讓人落淚。】

【如果不是他跟在法厄同的身後…】

【相信那些臺階,一定會希望著在他踏上去之前就崩散的。】

【畢竟是日神給女兒準備的臺階,肯定不想被普通的人類玷汙吧。(笑)】

“很想知道。”顧優說。

“嗯,關於我媽媽你理解多少?”

顧優整合著之前所得到的情報。

“你說她那樣子有點難以交流,然後你問過殺死她的方法,並且她似乎有言出法隨的能力。”

“…然後你在落入冥河之前叫了她的名字。”

“哦,差不多,那都是你看見過的現象。”法厄同說。

“你對她的身份有什麽猜測嗎?”

“感覺上面可能是修真者,不過我也覺得有可能是鎮山神獸之類的…當然化形了,並且現在似乎已經脫離控制。”

不然的話很難想象少女會被東方的隱世家族放出來,明明之前那麽久都沒有任何人能夠得到她的情報。

“對一半或者不對一半吧。”

她走上去,沒有轉過頭來。

這可是杜松子準備了好久的劇本。

雖然說被系統吐槽太過於中二,不過杜松子本人還是很喜歡的!

“鎮山神獸之類的說法聽起來太傻了,脫離控制倒是真的。”

“而且媽媽真的很強,比你們想象中的還要強很多…不然也不會殺掉老師了。”

“…殺掉老師。”

顧優的背脊一陣發涼。

【一上來就是這麽勁爆的情報???】

【這真的是我們可以聽的嗎?】

【你都聽到現在了…要被滅口早就被滅口了。】

【安安靜靜的等著吧。】

“媽媽就是黑色的一大團。”

【…黑色的一大團。】

【這怎麽樣也不是,能夠跟‘媽媽‘聯系到一起的詞語啊…】

“嗯,小時候明明還很小的,然後越來越大…她主要是在地下室那裏面。”

【越來越大…?】

【地下室。】

【你們超凡者都這麽會玩的嗎?】

【槽點太多了,簡直無法吐槽。】

杜松子一邊詳細回憶著自己對於這個馬甲母親的設定,一邊繼續慢慢拋售著情報。

“老師不太喜歡看見她,不過就算看見了也會當做看不見。”

人們就是這麽對待蟑螂的。

“啊,但是我有的時候會去地下室那裏看她,隔著一扇門。”

她沈默了一下。

“隔著一個籠子。”法厄同說。

“…隔著一個籠子???”

這怎麽聽都非常的不對勁啊。

不但是到此為止,能夠得到的情報還不足以整合出來更多的答案。

顧優只是繼續聽下去。

“嗯,據老師所說,把媽媽放出來三個小時之內就會開始世界末日。”

【半神的老師所說的世界末日…那估計就是真的了。】

【我們的地球其實真的很脆弱的來著。】

【對不起爸媽,我以前真的不應該隨便在網上說希望世界末日。】

【我們能活到現在,好像真的很不容易。】

【…但是她媽媽果然是什麽怪物嗎?】(該用戶被大量舉報,已屏蔽。)

【上面的你還真敢說啊…】

【不提法厄同自己怎麽看,你忘記這位的父親是誰了嗎?】

【希臘神話裏面的神明的確比較葷素不忌…】(該用戶被大量舉報,已屏蔽。)

“她的性質似乎有一點問題。”

對於一出來三個小時就會世界末日的怪物,少女只是用這麽一句話作為結論。

【不愧是預言中毀滅世界的英雄!】(該用戶被大量舉報,已屏蔽。)

“對於老師來說,媽媽只是孕育出我的東西而已。”

顧優突然想起,之前普羅米修斯也是說‘雖然你的母體過於汙穢。’

她又說是黑色的一大團…

他瞬間想到了山海經裏面的數種魔物。

“不過在那下面的時候很有趣的。”

“一開始媽媽只是很小的一滴,我看著她也只能夠想到,那麽小的一點裏面也能孕育出我來啊,然後就會對著她說話之類的…你知道有樹洞這種東西吧?”

“樹洞。”

“嗯,對啊,就是對著樹洞傾訴自己想要說的話。”

說起來這本來也是希臘神話裏面的典故。

她的嘴角露出了一點點的笑意。

“有很多話都是不可以跟仆人說的,它們看上去跟假的沒有什麽兩樣,所以我一般就會下去對媽媽說。”

【仆人…果然是超級大小姐嗎?】

【修真世家的話肯定都會有一大堆的仆人的…不過為什麽媽媽會是仆人的替代品??】

【哈哈哈,希臘的女孩子都有或多或少的價值觀錯誤啦。】(該用戶被大量舉報,已屏蔽。)

【…你也敢說人家是‘錯誤’嗎?】

“畢竟媽媽首先是媽媽,然後也沒有什麽的智慧。”

【會有‘沒有什麽智慧’來形容自己的母親啊…】(該用戶被大量舉報,已屏蔽。)

“但隨著我說的話越來越多,媽媽吃掉了我的負面情感,就變大了。”

“…就變大了。”

顧優呆呆地重覆一遍。

【說真的,我們是不是跳過了好多集???】

【之前還說是言出法隨,一大堆人都在猜高位修真者…現在突然多出來一個吸收負面情感的能力???】

【那現在我知道為什麽這位能三小時之內毀滅世界了…】

【如果她真的能夠吸收負面情感並且變大的話,誰敢說自己的心頭是沒有一點點怨恨的聖人。】

【此世之惡是不是你?】

‘很好很好,再多討論一點!’

杜松子很開心。

本來她的扮演之旅中,比起正面信仰,大家都是凝聚出憤怒,悲傷之類的負面信仰比較多。

‘如果放在那裏不管就太可惜了!’

現在凝聚出來一個能夠吸收負面情感的神職,肯定賺得更多。

她操控著自己的馬甲繼續說下去。

“嗯,對,一開始只是一小滴而已,後來就慢慢的變大。”

“等到我離開的時候,她能夠淹沒掉半個房間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顧優什麽話都說不出來。

“看著這樣子的媽媽。總有種我的心裏面真的這麽汙穢嗎的疑惑感。”

“不過老師倒是挺支持我把媽媽當成垃圾桶的。這樣,我在離開那個房間的時候,就依舊能當光輝的英雄了。”

“…那之後發生了什麽?”顧優問。

“嗯?”

雖然少女的話語中滿滿都是鄙夷,把她的媽媽當成樹洞,垃圾桶,仆人的替代品。

但是那之後一定發生了什麽。

不然的話少女的老師不會‘被媽媽殺掉’

而且…

“如果真的只是黑漆漆的一團,就算知道自己是從那之中誕生的,你也只會把她當成培養皿,根本不可能當成母親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少女看過來的眼神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。

‘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既會腦補又會接戲的信徒!’

但顧優還是繼續說下去。

現在是讓少女把自己的心事吐露出來的時候。

他覺得自己應該成為少女的樹洞。

幾秒鐘後。她點了點頭。

“啊,對…大概是我十三歲的時候吧。”

“…十三歲。”

比想象中的要早很多。

“也有可能是十二歲,我對於我的年紀記不太清楚。”

因為每一天單單只是要活下去就要竭盡全力了,所謂的光陰如梭就是這麽回事吧。

“總而言之,十三歲,我某次下去的時候,那個水波開始動了。”

【水波開始動了…】

“那個時候的媽媽大概有一個水桶倒在地上這麽大吧…伴隨著我的聲音,水波開始震動,然後漸漸出現了一個人形。”

“人形?”

“嗯,看得出來是以我為模板的,但只是劣質的模仿。”

劣質的模仿。

雖然這麽說,少女臉上的表情卻絕對不是厭惡。

恰恰相反,總覺得她好像要哭出來了一樣。

“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太像是人,比如說手,只是連在一起的青蛙蹼。嘴唇又做成了菱形的形狀…”

絮絮叨叨的說著很多那個時候母親的缺點。

【…但是如果真的一無是處全部都是缺點的話,為什麽十三歲那年發生的事情你能夠記到現在呢?】

“但是唯獨那雙眼睛。”少女說。

“其他的地方明明都是黑色的,像是淤泥一樣的漆黑,像是黑夜一樣的漆黑。唯獨那雙眼睛…”

“就像是我的覆刻版一樣,裏面倒映著我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那個時候我就差不多知道了,雖然老師一直都堅信媽媽是沒有情感的怪物,是我的培養皿,是用剩下的胎盤,不過媽媽應該對我有什麽感覺才對。”

“她不是怪物…不只是怪物。”少女很堅定的說。

【…那是‘媽媽’啊。】

“在那之後我稍微有一點害怕,不過家裏面還是沒有其他人,所以我也只能日覆一日的下去。”

“只要我一下去,媽媽就會凝聚出那個影子,然後註視著我。”

“這其中應該有什麽…我一開始覺得這個有什麽情感所在,什麽母愛的奇跡啊,之類的書我看了不少。”

但是後來就越來越不確定了。

“她一次也沒有叫過我女兒。那個模仿我做出來的人形,也一次都沒有對我伸出過手。”

“然後…”

她的表情逐漸陰郁下來。

“然後你知道有成年禮這種事嗎?希臘那邊的成年禮。”

【英雄的話應該會有吧…】

【在那上面可能會狩獵魔獸之類的。】

顧優回想著自己以前看過的資料,不確定的點點頭。

“嗯,知道就可以了。”

“十六歲的生日…也就是五天前。”

【……】

所有人心中都隱隱有了預感。

那正是紅月世界中女神預言世界末日的時候。

“老師說我長大了,可以出師了,能夠成為英雄了。”

“所以為我舉行了宴會。”

“…宴會。”

“然後在宴會上,我第一次見到了陽光下的媽媽。”

【…不是吧。】

【如果之前一直都無視她,並且只要出來三小時就會世界末日,那麽為什麽在成年禮的宴會上面要把她帶過來?】

【應該不是出於什麽希望母女團聚的原因吧…】

【而且這一次她脫離了牢籠,那個老師準備做些什麽措施來防止媽媽毀滅世界?】

【…英雄的成年禮】

【…不是吧,就算有著一半的神明血統,她也才十六歲啊?】

【真的讓她做了那種事嗎?】

“真的是第一次看見。之前把她關在地下室的籠子是有理由的。”

那個籠子雖然在我看來一折就斷,但是在老師的魔法加持下能夠很好的關住媽媽。

等到媽媽出來的時候就來不及了。

“別人的惡意啊,隨便什麽負面情感都被吸進去,媽媽越長越大,越長越大。”

“……”

顧優的心裏面有一個猜測。

為什麽這種時候要把媽媽給帶出來,為什麽之前少女會詢問殺死媽媽的方法。

他的心裏面有了一種猜測。

這猜測非常的明顯,上面只隔著一層霧氣,只要把霧氣拂去就能夠看到本體。

但是正因如此,他一點都不想知道。

“老師指著媽媽對我說。”

而少女帶著那種若有若無,有點像是嘲諷,又有點悲傷的微笑。

證實了他的猜測。

“她是我要狩獵的祭品。”

【不是吧…】

【見鬼了。】

彈幕也驚訝的幾乎說不出來話了。

就算要說些什麽,也只能是這樣子的語氣詞。

神明的價值觀與人類經常相悖。

【…但是怎麽樣也想不到,這種事情會真正的發生在面前。】

【這甚至都不是什麽反派的劇本。】

少女的老師對她抱有著無限的期望,也是希望她能夠狩獵一個足夠格的怪物,作為自己成年禮的祭品。

這都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。

【…但是對於她來說。】

在地下室裏面和黑色液體獨處的時候,在叫它媽媽的那些日子裏面,她究竟是怎麽想的呢?

顧優只要稍微幻想一下,就有點想哭。

而此時少女已經在他面前站住了。

之前一邊說著,她一邊往上面走,腳步聲有的時候甚至會把說話的聲音給壓下去。

而每一條路都會有終點。

她已經到達聖山的頂端。

準確來說,是已經到達了允許人類攀登的頂端。

在她的前面——簡直就好像是徒步攀登火山一樣,下方只是一片光之海洋。

顧優伸出手。

他的手能夠感覺到,讓他知道這個東西很熱,知道這個東西的溫度很高。

知道正常情況下,不要說是自己的身體了,就算來一個鋼鐵也會毫無阻礙的被融化。

但是他還不敢說出來那是什麽。

言語是有魔力的。

所有的東西都是在說出之後才變成現實。

少女看著他。

“那是太陽。”她說

【太陽…】

一個可以接受,又完全無法被理解的回答。

他們知道這裏是日神阿波羅的所在地,也知道阿波羅的權能是掌控太陽。

但是怎麽樣都沒有想到,那個全人類都依附著它存在的恒星,會這麽溫順的附在那下面。

少女拉著他。

顧優不再在她的身後,他一點一點的走上去。

明明只有幾步的樣子,他卻好像爬了有好幾分鐘。

在這裏的視覺是非常不靠譜的,能夠依靠的只有感覺還有神明的指引才對。

他和少女肩並肩的站著。

法厄同輕輕的吸了一口氣。

就和之前的所有時候一樣,她帶著他跳下去。

兩人墜入了太陽。

她和他的身下是光所構建成的海洋。

顧優之前上課時學到的那些匱乏的知識,告訴他,太陽的表面,無時無刻不在發生核裂變和聚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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